
撰稿/寒冰 10月剛結束的國際比賽日,已有4支國家隊主帥離職:斯托伊科維奇(塞爾維亞)、托馬森(瑞典)、哈塞克(捷克)與克魯伊維特(印尼)。更令人唏噓的是,10月國際比賽日前剛接手烏茲別克斯坦的卡納瓦羅,以及72歲高齡帶隊阿曼的奎羅斯。前者在義大利無人問津,反倒被遙遠的中亞足協聘為貴賓;後者失業一年半後重返西亞執教,但短短三天兩場附加賽,讓他一年的合約失去意義。在「國家隊主帥」這個職位上,魔幻的故事越來越多。
世界杯擴軍,對國家隊足球教練生態圈的衝擊才剛開始。僅近一年世界杯預選賽週期,就已有多達86位教練被替換。其中不僅有巴西、義大利這些世界冠軍隊伍,更多是從擴軍中看見晉級希望的二三流球隊。亞洲就有9支隊伍換帥,其中烏茲別克斯坦、卡塔爾、阿曼更是兩度換帥。
國家隊足球教練生態圈比以往更加動盪,頂尖教練蹤跡愈發難尋。從「俱樂部足球」被淘汰的教練轉向「國家隊足球」,而「國家隊足球」本身的教練仍在調整,兩者共同造成「國家隊主帥」職位環境陷入螺旋式惡性循環。

▲在俱樂部市場吸引力不高的卡納瓦羅,卻成為國家隊市場的熱門人選

世界杯預選賽短短約一年週期,就有多達86位教練遭解職,這數字令人震驚。32強時代,換帥多集中在有實力卻表現失常的隊伍。但現在因為擴軍,國家隊教練的生存危機至少增加了50%。以四年前12強賽為例,當年僅伊拉克、敘利亞和中國隊換帥,佔全部隊伍的25%。此次18強賽有9隊換帥,比例升至50%。原因是直接晉級名額翻倍,極大提升更多隊伍的晉級期望,也大幅降低了對教練帶隊成績的容忍度。
然而,世界杯擴軍雖帶來國家隊足球教練需求大增,卻未為渴望晉級的隊伍引入更多頂尖教練。人們看到的仍多是「國家隊足球」領域的「老面孔」。
放眼全球,曾在俱樂部取得公認成績的頂級國家隊教練,僅有德尚(法國)、安切洛蒂(巴西)、圖赫爾(英格蘭)、納格爾斯曼(德國)、波切蒂諾(美國)寥寥數人。事實上,四年前卡塔爾世界杯,頂尖名帥已屈指可數,僅有恩里克、德尚、范加爾、蒂特。「國家隊足球」頂尖教練稀缺,且逐年減少並非新現象,但近年惡化趨勢尤為明顯。

▲國家隊教練中為數不多的兩位頂尖名帥

與20年前相比,「國家隊足球」生態與「俱樂部足球」差距進一步擴大。2006年德國世界杯,埃里克森在英格蘭隊年薪已達600萬歐元,里皮、斯科拉里、克林斯曼年薪均超過200萬,佩雷拉(巴西)、范巴斯滕(荷蘭)、濟科(日本)、艾德沃卡特(韓國)皆超過100萬歐元。當年五大聯賽教練年薪200萬歐元即可進入頂級豪門。俱樂部與頂尖國家隊薪資差距不大,還能留住一批頂級教練。
如今,五大聯賽豪門教練年薪早已突破600萬歐元門檻。不計特殊的「沙特」聯賽,歐洲的瓜迪奧拉、阿爾特塔、西蒙尼、恩里克年薪均逾千萬歐元。本賽季英超教練最低年薪也超過150萬歐元。歐洲四大聯賽雖有差異,多數教練年薪仍超過100萬歐元。但國家隊領域除南美雙雄與歐洲七強外,幾乎停留在20年前水準。
僅以10月下課的4位國家隊教練為例,斯托伊科維奇首份合約年薪只有60萬歐元,世界杯晉級後續約漲至140萬。克魯伊維特在印尼年薪約100萬歐元,捷克的哈塞克更低,僅約25萬歐元。

▲輸給法羅群島,哈塞克羞辱性下課。
2022年世界杯期間,有多達8名教練年薪低於50萬歐元,最低的卡德里(突尼斯)僅13萬歐元。90%的國家隊教練年薪不足100萬歐元,70%以上低於50萬歐元。「俱樂部足球」生態圈前所未有的高薪酬,是吸引頂尖教練的關鍵競爭力。「國家隊足球」生態圈在年薪層級上,整體無法與俱樂部足球抗衡。
相較五大聯賽俱樂部的職業化管理、球員實力與資本優勢,國家隊教練面臨更艱難的管理溝通挑戰,且須在更短暫的訓練時間完成球隊磨合。與每賽季至少40~50場俱樂部比賽相比,國家隊教練在一個世界杯週期最多只有10場比賽能保住職位。再加上世界杯擴軍,受影響的足協數量從32強時代的50~60家翻倍至近百家,國家隊教練的生存壓力可想而知。
國家隊足球教練領域能提供的一流教練數量相對稀少。即使足協有雄心與資金,也很難找到高水準教練。長期浸淫於「國家隊足球」圈子的教練,成為中下游足協不得不優先考慮的對象。由此,國家隊足球生態圈形成了低水準的惡性循環。

▲奎羅斯的國家隊執教足跡遍布三大洲。

原本「俱樂部足球」與「國家隊足球」兩個生態圈,因世界杯影響力尚能維持共生,形成一定的頂尖教練「流動」通路。但隨著歐冠與五大聯賽,尤其是英超近年快速發展,兩者差距被前所未有地拉大。
隨著世界杯擴軍,原本難以進入世界杯決賽圈的二三流國家隊看見晉級希望,令國家隊教練生態圈愈發脆弱。二三流球隊對一流教練的需求空前放大,但俱樂部足球生態圈在成功率與商業價值上的領先,使頂尖俱樂部教練轉向國家隊的可能性急劇下降。
同時,被俱樂部足球淘汰的教練更多流入國家隊生態圈,導致國家隊教練整體能力下降,加劇生存危機。鑑於俱樂部足球資本與影響力日益增強,「國家隊足球」幾乎不可能逆轉這種被淘汰教練「漫灌」的趨勢。也因此,在世界杯擴軍背景下,國家隊主帥變得愈發艱難。
約20年前,像希丁克這樣的頂級教練仍能在國家隊與俱樂部豪門間雙向流動。但現在,「國家隊足球」領域的教練想重返五大聯賽已極為困難。原本俱樂部與國家隊間的互通,逐漸變成俱樂部向國家隊單向傾倒被淘汰教練的「漫灌」。現役絕大多數國家隊教練,已是球迷逐漸陌生的非著名教練。稍有名氣者,多為俱樂部足球放棄後轉戰國家隊領域者。

▲從澳洲國家隊主帥到英超教練,澳波也經歷了J聯賽與蘇超聯賽的長時間磨練。
類似這樣在俱樂部挑戰失敗的教練,在國家隊領域還有不少。除國家隊各大豪門外,像奎羅斯(阿曼)、貝爾薩(烏拉圭)、麥克拉倫(牙買加)、蘭尼克(奧地利)、魯迪·加西亞(比利時)、洛佩特吉(卡塔爾)、蒙特拉(土耳其)等,基本都是被五大聯賽淘汰的失敗者。而9月剛從黑山下課的普羅辛內茨基,與克魯伊維特一樣,證明了才華橫溢的球員未必是同樣優秀的教練。
這種俱樂部向國家隊教練「漫灌」的現象,對國家隊足球教練生態環境造成巨大衝擊。幾乎不可能在國家隊看到歐洲充滿活力的高科技年輕派教練,除了奎羅斯、艾德沃卡特、盧塞斯庫這類「養老教練」,就是阿吉雷、卡塔尼奇、皮齊、巴蒂斯塔、哈塞克這些「老油條」。
你甚至很難回想起,最近一位卸任國家隊教練職務後,仍能在五大聯賽立足的教練是誰?波斯特科格魯算一位,但他剛執教39天就被諾丁漢森林解雇。申台龍今年初從印尼下課,也剛被蔚山HD解聘。想從國家隊回到俱樂部世界站穩腳跟,並非易事。
